burst89

作者：一日
字数：43,470 字


　　第一章：带着挚友的嘱托，残疾学者怎么可能不被魅魔女仆玩弄于鼓掌？（
上）

　　——在王国的现有认知里，魅魔是半人半魔的新型魔物，像莉莉娅这样没有
犄角和翅膀的魅魔本就十分少见，而能够与自然精灵订立契约的魔物更是闻所未
闻。自然精灵产自精神领域，由不被人类欲念干扰的自然万物产生，是区别于人
类眼中「现世」的神奇存在，而人类恶意和怨念所污染的一小部分精神领域，就
堕落到了「现世」，成为了滋养魔族成长的温床。

　　就算在人类对魔族研究的前沿学说中，魔族仍然被人类划分为精神领域的产
物，本质上不具备与其他精神领域力量构建契约的能力。

　　莉莉娅站在教堂中心的布道坛上，阳光从天井洒下，周围零零散散地飘浮着
一些粉色的光精灵，临近黄昏时的阳光不如正午那般充足，她正努力从自然光中
提炼出光精灵，征服精英冒险者克林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魔力储备，暮色渐起，
橙色的夕阳好似一层华丽的厚丝绒，剪裁别致的白色婚纱彰显着魅魔新娘凹凸有
致的迷人身材，与其说是纯色的服饰和白嫩的皮肤完美地契合上了周围的暖色调，
不如说是这丝绒质感的光线完美地融入了魅魔新娘的背景框。

　　厚重的暖色光赋予了这位恬静的丽人脱俗的华贵和神圣，跪倒在台阶下方的
克林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她舒展手臂聚合光精灵的姿态，他放荡又迷醉的视线还是
无法集中，用力地在这具细致诠释着「性感」的躯体上来回扫视着。

　　「唔♡♡主人……主人♡♡♡」

　　克林跪倒在地，刻印在视网膜上的光精灵愈来愈浓，粉色的暧昧光芒形成的
心型标志已经几乎无法从他的眼睛里抹去了，透过头纱朦胧的遮挡端详着莉莉娅
的香肩，他的下体坚硬如铁，变态的色情幻想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有时他会
幻想主人将头纱取下来裹住自己的肉棒撸动、有时也会想让白色抹胸中那深不见
底的沟壑将自己的下体吞没，但仅仅只有一瞬，附着在视网膜上的光精灵便开始
作祟，污染着他的视野，甚至于制造出光怪陆离的景象来玷污他的性幻想，时刻
提醒着他保持奴仆的卑微身份不得越界半步。

　　幻想被阻挡是痛苦的，而半天前还在他眼前主动制造出美妙幻想的光精灵现
在却挥之不去地干扰着自己的幻想，这令他焦躁至极，但只要放弃对于魅魔主人
的意淫，光精灵又会在瞬间撤走，让正静止不动的莉莉娅那高贵又优雅的身体重
回自己的视野，被污染的视线和披着婚纱的动人女体交替出现，他的口水和眼泪
也交替着流下，被剥夺意淫权利的奴隶是痛苦的，但能全心全意痴迷于这位美丽
女主人的奴隶是幸福的，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早在半个小时前，他就尝试着
对着自己的主人自慰，在手接触到肉棒的那一刻，光精灵带来的幻觉骤然变得非
常扭曲和可怕，应激反应驯化着他，也不断削弱着他身体各个部位所能反馈出的
快乐，只有在他如狂信徒信仰神明般痴狂地看待莉莉娅的美丽时，光精灵才用温
暖的淡粉色对他的视觉施以爱抚和鼓励。

　　也难怪他的动作越来越夸张和滑稽，他开始不断地舔舐自己身体里曾被莉莉
娅接触过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地伏倒在自己的美神面前久久不敢抬头，因为这个
由视觉认识世界的男人正被不断被莉莉娅设置的光精灵调教，魅魔新娘的魔法循
循善诱地为他重塑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需要不断用夸张的示爱动
作来表现自己的「痴迷」。

　　越是「下作」，越是「痴迷」；越是「痴迷」，越是「快乐」。

　　「亲爱的，你这样可是会把脑子给烧坏掉的呀♡」

　　莉莉娅终于睁开了眼睛，柔媚似水的目光望着正一边伸出舌头哈气一边单手
倒立的克林，坚硬的肉棒直挺挺地保持着与身体的垂直关系，对于像她这样的高
级魅魔来说，吸收和转化自然精灵的过程就类似于人类的睡眠，刚从小憩中醒来，
克林病态的样子就让她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她朝着克林轻轻勾了勾手指，克
林便四肢并用地爬向了她。

　　「早该想到的，其实这里没有能够坐下来的地方呢～」

　　莉莉娅媚笑着坐在了克林低下的脊背上，毕竟是憧憬着的主人与自己的亲密
接触，即使克林的触觉也遭到了严重的钝化，莉莉娅丰腴臀部的挤压以及丝质婚
纱的摩擦还是一种剧烈的刺激，这让他的前列腺液快速走漏，幻觉如期出现在视
觉系统中，快乐，为了将「快乐」彻底与对莉莉娅的「爱」画上等号，他的大脑
被迫进一步地抹去了他对于射出精液的强烈渴望，瞳孔里因为光精灵的污染而出
现的粉色爱心也越来越亮。

　　魅魔新娘的仪式，不仅仅是莉莉娅利用自己绝美肉体来挑起和利用克林肉欲
的一场情色表演，更是她持续和灵活地利用高密度光精灵来制造幻觉、重塑人性
的一场手术，这个仪式深刻地改造了克林的身体，也即将彻底覆写他的常识，此
刻的他正因为错误的神经调节而自己寸止着自己，不仅仅是射精的冲动感被一次
次削弱到趋近于无，他对外部世界的感知也在不断地被消抹，在仪式中完全败北
的他只能以坚挺的性器来宣誓忠诚，而不被允许用性高潮来亵渎自己对主人的
「爱」，大部分的感官功能全部都被调用到了享受那如赌场奖金池般越垒越高的
快乐中，而这种魔性的无上快乐只有在保持「自己痴迷于主人」这个状态时才能
得到，象征着光明与希望的光魔法，在莉莉娅的手中变得魔性又可怕。

　　「唔……看上去烧得更加快了呢……」

　　莉莉娅抚摸着克林的后颈，健硕的背部肌群让她想起来了这只可爱的小狗几
个小时前还是个多么神气的战士，

　　「对了，妹妹说过的，如果遇见像你这么棒的人呐，就还得做些别的事情。」

　　克林的衣物散落在一旁，莉莉娅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那块能让克林召唤出风
精灵的树皮，它本是化为圣树的挚友赠与克林的饯别礼物，此刻却在莉莉娅的手
里散发出闪耀的光彩，浅绿色的风精灵和深绿色的森精灵感受到了莉莉娅的召唤
而纷纷从精神领域的大精灵之森出动。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自然精灵的力量并不止会回应克林的召唤；

　　如果用若干年后「对魅魔特攻小组」组长奥托编写的手册上的话来说：

　　自然精灵不仅会回应契约圣物持有人（亲和精神领域力量的人类）的呼唤而
显现，也会通过契约圣物这道「精神领域与现世的小窗」来回应魅魔一半的魔族
血统（即精神领域力量之间的相互亲和）而显现。

　　「来吧，亲爱的，向精灵们稍微倾诉你一下的狂热吧。」

　　莉莉娅媚笑着低下身子，一只手牵着克林，一只手将树皮放到了他的手里。

　　还在持续被引出的精灵让整块树皮看上去就像一个绿色的光球，它们在接触
到克林的一刻便开始引动起周围的气流，产生阵阵微风。

　　「这样的力度可称不上是示爱呢，」

　　莉莉娅稍微用了点力，却发现没有得到自己指令的克林仍然保持着双膝跪地、
轻伸着舌头微微喘气的姿势，大概是因为他想起了和艾兰抚养的那条小狗常常做
出这样的动作来表示讨好，他想不了更多便僵硬地将其挪用到了人体身上。

　　「乖哦乖哦，小狗狗，」

　　莉莉娅松开手揉了揉克林的头，这样的肯定粗暴地打开了快乐的开关，让他
爽得流出了更多的口水，

　　「让自毁来得更有趣一点吧♡」

　　莉莉娅拿起树皮塞到了克林的两颚之间，狗狗克林乖乖地衔住了主人送给自
己的礼物，唾液顺着树皮流下，将棕色的树皮浸成更深的颜色，

　　「用这个动作来毁坏掉契约，亲爱的，表现得够好的话，主人会允许你最后
一次，最后一次体会到那个的快乐♡」

　　「像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站起来！咬住它吧！催动它吧！对，就是这样，眼
泪不用忍住哦♡」

　　莉莉娅以半跪着的姿态一边用松紧交替的细致手法刺激着克林几乎快要脱敏
的坚硬肉棒，后者正将双腿呈八字型外展，两只手掌耷拉在胸口，舌头想要吐出
来帮助喘气，牙齿却死死地咬住了那块树皮，眼睑勉强睁开一条缝，透出渴望得
到主人认可的淫荡目光。

　　丝质手套粗糙中带着滑腻的触感夹杂着被主人鼓励和认同的兴奋，克林咬得
更紧了，肉棒如同发怒般暴跳着，那因主人的放置而失去的快感又因为主人的亲
自许可而加倍返还，精灵们被契约人以如此强烈的感情驱使，狂风便以教堂为中
心大作，此时的克林却像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像是回到了那个让他抛下所有记
忆和尊严的『狭间』。

　　嘴里滋滋作响像是在哀嚎一样的精灵和他无关，室外呼啸着的恐怖暴风和他
无关，牙龈被划破、血液渗入了被咬得不成样子的树皮里也和他无关。

　　魅魔新娘那正微微舔舐嘴唇的兴奋表情是重要的，她妖艳的笑容里那一丝不
知是真是假的宠溺是重要的，

　　主人明明是在利用我，主人明明是在玩弄我，我明明应该被轻视被凌辱被用
之即弃，我至高无上的美神明明应该永远鄙夷着卑贱的我，

　　为什么我好像……好像……被美丽的神明大人……垂青了，

　　这很重要。

　　【——喔喔喔喔喔！我想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我！我！我这样的烂人，
我这样的恶心的、快要被劁掉的狗啊！也会被主人期待，也能被主人爱啊！】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美丽又高贵的婚纱，正是为了我，呜呜♡为
了我！是要我用所有的东西来换的，我有的东西，我还有什么东西？精灵！快点！
快点！全都出来啊啊啊啊！主人的爱，噫噫♡快点全都给我，给我出来啊啊啊啊
啊！！！】

　　「亲爱的♡很棒～很棒哦，从迷上主人的那一刻起，很久都没有再感觉到了
吧♡」

　　莉莉娅再次驱动粉色的光精灵，让它们飞舞在自己的面庞周围，魅惑的光芒
闪耀着，遮去了表情里那一点点遮掩不住的轻蔑，粉色的暧昧光线朝着被它所吸
引的视线还以最催人沉沦的幻觉——在克林的眼里，主人此刻的神情是那么的慈
爱又温柔。折磨了他许久的光精灵这时再次催动出种种诱人的幻象，他仿佛回到
了美神大人的怀抱之中，卖力地沉沦在所有为他开放的媚肉中，登临天堂的极乐
也赶不上被美神当做丈夫一般宠溺的满足，被爱的感觉一瞬间洞穿了他被拔到最
高的快感阈值，莉莉娅察觉到了他的神情由前一刻的卖力和讨好转变成了这一刻
的欲仙欲死，手指的拨动和手掌的套弄骤然加剧。

　　「嚓……」

　　绿光熄灭了，砖瓦的碎裂声让这座建筑仿佛正处在末日的中央。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娅承诺给克林的最后一次绝顶如约而至，精液的井喷并没有影响到她下
一步的撸动和更加如胶似漆的凝视，克林张嘴的嚎叫也因此愈发绵长和柔弱。

　　夜晚还没有过去，精英冒险家克林的洞房花烛夜就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他
还有机会再次获得这样的快乐吗？

　　很难说了。

　　「从现场的调查反馈来看……我们万分艰难地得出这个结论——精英冒险者
克林……」

　　特区护卫队的调查官低头看向一侧的总长，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
那个正掩面哭泣的可怜的女人，右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她一身灰白的装束里
显得格外违和。

　　「克林，他叛变了！」

　　「你说什么！？」

　　老哈恩「咚」的一声用金属做成的义手将实木桌面凹出一个小坑，

　　「荒谬至极！我要求你收回对克林……还有对协会的侮辱！」

　　「你说什么！！！」

　　艾兰的反应慢了众人几拍，她缓慢地将手从脸上拿开，瞪大了双眼，

　　「克林他还活着？」

　　「二位，请注意场合，」

　　调查厅总长慢条斯理地捏了捏手上贝壳状的契约圣物，打开的贝壳吐出腾腾
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又没有糊住他厚厚的眼镜，

　　「调查厅的判断向来都是掷地有声的，虽然没有必要，但我也乐意向参会的
各位展示我们的证据。」

　　他向站在一旁的调查官点了点头，后者立马将总长面前的白纸捏住两角将它
举起，总长再次将贝壳打开，水汽中的水精灵便悉数飞出，相继扑到了纸上，这
张空白的纸张被雾气包裹，逐渐显现出了一幅画面的颜色和轮廓，画面表现的地
点明显是哈诺斯区郊的大教堂，但建筑的面貌却有些面目全非了，带有天井的环
形屋顶居然被整个掀开，碎块散落在二十米远处的位置。

　　「这不是魔族巨人打斗的痕迹，遭到明显毁坏的除了缺口整齐的屋顶，还包
括所有的窗户，」

　　总长的双手一只持着贝壳，一只悬在空中维持着水精灵所形成的画面，

　　「风的原因，但最近一百年都没有如此重量级的台风来到内陆，是魔法，说
白了就是自然精灵，再说得具体一点……」

　　他回头看向艾兰和老哈恩，目光深邃又冷漠，

　　「风精灵的原因。」

　　「可是！」老哈恩皱着眉头准备反驳，拳头依然紧握着。

　　「听我说完吧，哈恩，我理解你的心情，」总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哈恩，厚
厚的镜片也难掩他锐利的目光，

　　「根据调查，现场的所有守卫都因抵抗而死亡，大多数已经成了碎块，极少
数留下全尸的人身上有着凌厉的划伤和不详的黑色腐蚀，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
克林原本用于近身战的风魔法强大到了能毁坏屋顶的地步。」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说黑魔法和暗精灵的事情吧？这明明是还未被证实的
学说！」

　　老哈恩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好相反哈恩先生，我恰恰认为这起事件是黑魔法学说核心理论中『只有
与自然精灵签订契约的人才能通过毁坏契约的方式与暗精灵签订契约，堕入魔族
从而得到更强的黑魔法』这一条的明证，哦，还有一件东西我想应该归还给艾兰
女士，这也是证据之一。」

　　总长放下了悬在空中的手，水精灵也随之消退，只留下沾湿的纸张和年轻调
查官那棕色卷发上的露珠，他轻轻地将一个袋子从桌子前端推向桌子末尾的艾兰。

　　艾兰总算反应过来了事情发展的不妙，打开布袋时，她祈祷着不要是那件东
西，一旁的老哈恩瞟向布袋的目光里也全都是紧张。

　　「骗……骗人……」

　　不是想象中的那件东西，但这件东西也好不到哪去——大精灵之森圣树的树
皮，沾着血迹与扭曲得像是牙印的裂痕，通过这件物品与克林订立契约的风精灵
感应到了艾兰，仅存的两三只风精灵仅仅闪了闪便消逝了，一瞬间，克林的音容
笑貌仿佛随着这星点逝去的绿色黯淡了下去，艾兰一只手扶住老哈恩的胳膊，头
抵了上去，一只手捶打着他肩膀，等她终于没了力气趴在桌子上继续抽泣的时候，
总长宣布了会议的结束。

　　艾兰没有给这位稳重的长官一个好眼色，她也没有与老哈恩道别，总长轻轻
摩挲着手里的贝壳，温和的雾气又将他的脸裹住，调查官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等
到所有人都走后，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莱特先生，为什么不把那个也给她？」

　　「无关紧要又悲惨得有些过头的信物，上面给我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

　　莱特总长轻轻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脸也从雾气中抽离，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道：

　　「忽略细节早点结案是他们的决定，你说的这个倒是个不错的容器，但大概
只和那个牧师契约的光精灵兼容得比较好，里边有能够使用一次的水精灵，拿去
吧。」

　　莱特总长将一枚戒指从口袋里掏出递给了调查官，水精灵的浅蓝色不如艾兰
手指上的那种深蓝的本色合适，但比起一个月前被染成的粉色而言还是好上不少，
也许是因为外表的原因，也可能是突发奇想的恶趣味，他原先的持有者被人命令
将其扔在了事发地点附近。

　　「真相由虚假显现，戴纳，蜃气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

　　莱特总长合上他的贝壳，站了起来，走过这位年轻调查官身边时拍了拍他的
肩膀，后者此时正看着那团即将散去的雾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三天后，哈诺斯特区，国王指派成立的对魔族研究学会在冒险家协会的议事
大厅如期举行半年一次的集会，来自王国各地的学者将在此与前线冒险者交流和
探讨半年来的研究成果，前线对魔族的战况愈演愈烈，这里的气氛倒也有些剑拔
弩张的意思了。

　　「黑魔法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精灵语言的最新解读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暗精灵。」

　　「魔族根本没有使用自然精灵魔法的可能，前线的战斗已经证明了他们连最
简单的喷火都很难做到，几个炼金术的把戏就能骗到你们这些老顽固？用得上炼
金术的魔族都能算是它们那边的学者啦！你们还真是惺惺相惜。」

　　「老顽固？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保守派吧！我研究魔族二十年，他们的进化
速度我比谁都清楚！轻视我们也就等于轻视敌人，说句难听的，你就等着在战场
上吃苦头吧！」

　　「说到底你也只会躲在你家书房里捣鼓捣鼓一大堆破理论，我们在前线和魔
族交过手，实践得来的才是真理！」

　　「只需要加大对精神领域的探索，得到更多的契约人才，打魔法仗，优势就
一定在我们这边啊！」

　　「精神领域是不能被过度开发的，我现在都怀疑你们这帮年轻人到底懂不懂
精神领域的珍贵？你当它是你家土豆地吗？刨两下就能给你送来一箩筐契约圣物？」

　　「那也比你们天天藏在落后于现状的空中楼阁里浪费时间要好！」

　　「给你们这种不知尊重为何物的毛头小子契约圣物，我看不出几天就要和那
个精英一样堕落到魔族那边去了吧！」

　　……

　　人身攻击此起彼伏，扭曲的帽子扣得人东倒西歪，这里俨然成为了另外一个
战场。

　　艾兰在会场外等了许久，终于瞄到了她要见的人——白发青年消瘦的躯体吃
力又急促地摇着轮椅往会场外边挤了出来。

　　「还以为能争出个结果，真让我失望！」

　　他一脸戏谑地往会场半开着的厚重大门指了指，

　　「特区学院那帮老家伙守着的黑魔法理论，实际上是去年那位暴毙院长的学
术遗产，死无对证呀，天天往这个死去权威的方向做文章假装激进，国王还以为
学术界一片欣欣向荣呢，这不知所云的理论能掀起风浪全拜那院长的学生所赐，
王国各界好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出自他的门下，现在搞得这坨玩意都要成为他
们结党抱团的入场券啦！」

　　「奥托，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从克林失踪的那一天起，艾兰久违地露出了笑容，这位北方学院研究精灵语
言的专家是克林和艾兰刚认识不久后一次任务的营救对象，是他们的旧友。

　　「协会那边呢，什么反应？」

　　「里面在吵的，依我看都没有一个精英级别的高手，估计连契约圣物长什么
样都不知道吧，放任这帮愣头青大吵大闹我猜也是协会的态度，质疑居多的观望
嘛。」

　　「那你呢，有什么想法？」

　　艾兰捏了捏手里的东西，神色也多了几分难掩的紧张。

　　「蛀虫和蠢猪。」

　　奥托不屑地笑了笑，

　　「本质上都是对这场战争过于乐观的蠢猪，在他们还想着浑水摸鱼的时候，
我觉得局面不久后会发生反转，克林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一个转折点。」

　　「难道你也觉得……克林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艾兰的眼里不仅有委屈，还有紧张和不安。

　　「怎么会呢，他和我不一样，对这个世界，他的心里总有着无穷无尽的盼头。
我完全不相信这样的他会背叛爱他的和他爱的一切，只因为什么『追求力量』的
荒谬理由，」

　　奥托露出如此真诚又肃穆的神情是十分少见的，他用两只手握住了艾兰的手
掌，诚恳地说道：

　　「把调查官给出的证据，再详细地和我说说吧」。

　　「奥托……」

　　艾兰揉了揉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完整地将莱特总长所列出的证据告诉
了奥托，末了，她郑重地将树皮放在了他的手上，

　　「希望你能用你的知识……用什么办法都好，再做最后的努力吧……奥托……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

　　奥托收下了装着树皮的小布袋，微笑着探出身子拍了拍艾兰的肩膀，

　　「我首先要做的，是彻底驳倒黑魔法理论，还克林一个清白，让那帮调查官
们重新忙起来。」

　　「还有啊～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我把克林带回到了你的眼前，免了我的
婚礼礼物如何，挑礼物真是我最不擅长的事之一了，还有就是挑护工。」

　　奥托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伸手捏了捏艾兰单薄的肩膀，弄得艾兰不自在地甩开
了他的手。

　　她明白这不甚精明的玩笑是奥托最不擅长的事——安慰他人，看着他被银色
碎发遮盖的额头下那仍旧如孩童般天真的笑颜，艾兰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再有就该到走路和跑步了，精灵王子大人。」

　　她反过来用力地掐了一下奥托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变化挺大的呀。」

　　奥托一边用右手摇着轮椅往后退，一边嬉笑着用左手驱赶艾兰的铁腕。

　　如果克林也在的话，他会兴高采烈地提议马上去特区有名的烤肉店里大快朵
颐，奥托请客。

　　对于黑魔法理论，奥托的自信来源非常简单，因为他就是那个解读精灵语言
得出「不存在暗精灵」结论的学者。

　　他在六岁时因为王国的平叛战争与双亲失散，王国东北部的冬天本该夺走他
的生命，在冻毙于寒风的前一刻，雪精灵所属的精神领域——传说中的温泉乡降
临在了这片区域，居住在此的大熊抱着他，毛茸茸的身体保护住了他的体温，洁
白的雪精灵纷纷跳入温泉池中，清澈的温泉水顿时变成了牛奶一样的颜色，大熊
将他送入其中，温泉的生命力缓缓滋养着他将死的躯体，他在里面泡了很久很久，
醒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和奇迹的伟大，看着趴在他身边露出担忧神
情的大熊，他笑着想要抱抱它，却发现自己膝盖及以下的部分已经完全失去了知
觉。

　　大熊会说人话，大熊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就闯进这里的人类，大熊也会说精灵
话，据他所说，天天泡温泉，泡着泡着就变成了熊，泡着泡着就听懂了周围叽叽
喳喳的声音。

　　奥托问大熊，我还能走路吗？大熊说不知道；

　　奥托问大熊，我会变成熊吗？大熊说不知道；

　　奥托问大熊，我变成熊之后会不会走路呢？大熊也说不知道。

　　奥托生气了，数落大熊什么都不懂。

　　大熊也生气了，说它早就知道人都是坏东西，人不会像熊一样带着一个走不
了路的人到处走、跑、玩、泡温泉。

　　两人躺在温泉里怄气，谁也不搭理谁，但大熊一直有说有笑地和边上的雪精
灵聊天，这就显得奥托非常孤单。温泉乡的雪很神奇，人想要它是冷的它就是冷
的雪，人想要它是暖的它就是暖的绒，奥托一气之下抓起一把雪糊在了大熊的鼻
子上，冻得大熊「嗷」的一声就把鼻子伸进了温泉里，还一边用手抓起旁边的雪
胡乱地朝奥托丢去，被打得难受的奥托只得用手向后一撑，将全身都滑入温泉里
避险，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周围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打！打！打！」

　　奥托说大熊对不起，你别笑了我害怕。

　　大熊说你个笨蛋，那是雪精灵在笑。

　　温泉乡是所有精神领域里最神秘的一个，传说像奥托一样去过温泉乡的人每
三十年才会出现一个，而与雪精灵成功签订契约的人历史上还没有过记载，得到
重视之后的奥托冬天总是在自己故乡的各个温泉中工作，一方面，雪精灵除了出
现在暴风雪的中心，其它出现得最多的地点就是王国东北部冬季的各大温泉，他
需要等到几只迷路的雪精灵来问问话；另一方面，人类的医生说，多泡温泉说不
定能迎来康复的转机。

　　在其他温暖的季节里，他便和所有学者一样从上古时期留下的典籍里钻研精
灵的语言，还在对着古籍抓耳挠腮的同行对他感情复杂，虽然羡慕他能与精灵直
接交谈的无二能力和在研究方面的卓越才干，但又实实在在地害怕着他那惨痛的
过去，直来直去的交际方式为他带来了乖僻和低情商的评价，对此他表现得毫不
在意，对待身边人甚至变得更加的刻薄和不加掩饰。

　　有一次在痛饮完口味缤纷的温泉水后，奥托对大熊说他突然有点想要吃肉，
那个时候大熊就明白分别的时刻快到了，温泉乡总是偏爱收纳向往着外面世界的
孩子，融入精神领域的转变从奥托仍想要吃肉这一点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尽管事实已经几乎不可改变，但奥托还是大熊最不舍得的一个朋友，因为这
么多年来别的孩子都能走能跑，奥托不仅是待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孩子，也是待在
温泉乡里最久的孩子，再有就是曾经是个大人的它非常明白，外面的世界就是一
场无止境的暴风雪，不能行走的奥托只是一朵无法被扬起的雪花，

　　他对奥托说：「这里不好吗？你要知道是外面的人弄没了你的双腿，危险的
啊！」

　　奥托说：「外面也有好人，我爸妈就是。」

　　大熊说：「你也是好人，以后说不定还能是个好熊。」

　　奥托说：「我就想当个好人，所以我得重新回到外面去。」

　　大熊没有说话，摸着他的头，过了许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走不
了路，别人待你不会好。」

　　奥托说：「大熊，我能和雪精灵说话，外面的人不会亏待我的，我已经长大
了。」

　　大熊看着他清秀的人类脸庞，终于默认了他不会变成熊的现实，

　　「明天我送你去附近的城镇吧，要记得多和雪精灵聊天，也许有一天还能回
来……」

　　醒过来的时候，奥托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大床上，床边的一个男人正为他安
装着轮椅的最后一个部件，一个男人在往壁炉里加柴，他们称呼奥托为雪精灵的
孩子，他得到了一个普通贵族所能享有的一切权利，即使得知父母早已去世的消
息，他也只是短暂地难受了一段时间而已。

　　「两年前，大概十五六岁的时候，身为领主养子的我带他们找到了猎鹰森林
深处的宝藏，那是雪精灵告诉我的故事，诺德赛区的领主得到了一笔巨额的财富，
你知道的，这就是第二次平叛战争的开始，愚蠢的领主因为对贬谪的不满就要发
起一场灾难，愚昧的国民上一辈才刚刚经历过战争，这一辈又反过来拥护这位领
主带领他们去报上一辈的血仇，要我说诺德赛区的采矿业才刚刚因为炼制技术的
突破得到发展，他们不仅短视，还闭目塞听地去相信所有荒谬的许诺！」

　　奥托躺在地上，攥着拳头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他孤身一人拄着拐杖来到郊
外，这具躯体已经到达极限了。

　　「真幸运，那破马厩里刚好有一个没有被打湿的角落，多大一垛干草呀！」

　　艾兰克制住了感激神明的话语，她正卖力地用短剑敲击着一块鹅卵石，溅起
的火花点着了她刚抱回来的干草，被困于废弃矿洞中的雪夜，温度是一个很致命
的问题。

　　「我看过你的资料，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只留了你一个人，对吗？」

　　克林正在给刚逮到的野兔剥皮，他背对着奥托，不想让他看到那血腥的场面。

　　见奥托闭着眼睛不想说话，艾兰用手戳了戳他，

　　「他这人就是这样，别在意，我也不太受得了他说话的方式。」

　　「一开始，还只是软禁，我不在乎，反正我这情况也是寸步难行，我只需要
吃饱喝足的生活就是了，然而我能提供的信息是有限的，精灵们的故事也有过时
的部分，有一次派出去的侦查队无人生还，明明是他们选择在错误的时间出发，
却怪罪我的情报不严谨，后来对我的待遇一落千丈，上个星期，我说出了我所知
道的最后一条情报，我知道我的最后期限要来了。连累了你们，我不道歉，因为
你们也是在利用我完成任务而已！」

　　奥托越说越激动，用手锤狠狠地锤了两下地面。

　　「如果是这样的痛苦，奥托，我理解你的做法，到雪地里呼唤雪精灵是你最
后的希望了。」

　　克林把野兔支在简单搭建的烤架上，又往周围放了不少干草。

　　「真的能烤熟吗？」

　　艾兰呼呼地往里吹气，希望能让火更加旺盛一点。

　　没有人接她的话茬，只有干草燃烧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洞穴里，
艾兰不再往里吹气，她和克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兔子，过了一会，野兔那点油
脂滋啦滋啦的声音也能听得见了。

　　「关于雪精灵，今年最新的调查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克林看着兔子，慢悠悠地说道：

　　「它不在这里，在东北地区的温泉里才能够找到。」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

　　「哇！火精灵！」

　　艾兰打断了奥托即将到来的愤恨独白，她指着火焰旁小鸟似的精灵，神色兴
奋地看向了奥托，

　　「传说里它们总是伴着音乐、舞蹈、美食之类的东西出现，它在这里说明我
们要走好运哦！」

　　「嘿嘿，你看，它还真的会跳舞！」

　　克林用一根干草挠痒痒似地逗弄着它，它如传说里描述的一般开始蹦蹦跳跳。

　　奥托看着眼前笑得睁不开眼睛的两个人，火光映在他雪白的头发上，深一点
的橙色和浅一点的黄色交替跳动着，因为有两个人的笑声，山洞里的声音回荡起
来也变得丰富了，奥托闻到了烤肉那最诱人的香气。

　　「协会和学院其实都需要能解读雪精灵语言的人才，我想我们可以为你争取
到一个新的身份，精灵王子大人。」

　　克林的嘴角还挂着笑，他将兔子取了下来，从腿上扯下了一大块肉。

　　「被利用的人会不会想要吃肉呢？」

　　他把腿肉递到了奥托的嘴边，笑嘻嘻地摸着后脑勺，

　　「嘿嘿，加了把火，稍微烤枯了一点。」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的，滑头……】

　　这一宿针对黑魔法理论的论文写作让奥托伏在书桌上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的
时候，他又望着眼前的棕色树皮出神，摆在他眼前的难关有两道：

　　一是尽管已经从雪精灵的口中明确了黑魔法学说的伪劣性质，但从学术上彻
底驳倒黑魔法还需要做好足以对抗党派爪牙的庞大理论准备；

　　二是尽管已经明白克林案件的现场有伪造「黑魔法」的手法，但现场狂风大
作的痕迹却是难以伪造的，守卫的尸骸也指向了克林常用于近身刺杀的魔法——
风刃的大规模化，几乎可以确定克林发动过超乎一般认识的风魔法，树皮所经历
的事情却又成了一个谜。

　　他趴着在桌上，用余光瞥了瞥桌上那一大堆有关契约圣物的零散资料，里面
的结论奥托早已熟读，但为了找出一点头绪，他不得不又借来重新翻看，希望找
到更多被前人忽视的细节。

　　【古籍上有言：「魔法来源于契约」，然而精灵是不需要向人类索取任何东
西的，契约圣物就是它们行动的理由，能够亲近精神领域的人类会收获精神领域
所馈赠的圣物，再通过契约圣物得到呼唤精灵为自己服务的权利，精灵还会主动
契合契约人的个性再分化出特别的功能。】

　　「倒是早就有的结论了……服务……这样说的话，风刃也是服务的一种呗……
呼唤服务的力度大得离谱……会怎么样？」

　　奥托抬起头，想要看看前面的挂钟，他觉得分心同时思考两件事效率不高，
将论文写作完成才是推动现状发生改变最要紧的环节。

　　「超出合同的部分，当然也是在毁坏合同。」

　　白发少女微微偏了偏头直视着奥托的眼睛，一只手端在丰硕的胸前，女仆装
束胸口处那大片黑色的布料完完全全被挺立着的柔软撑起，正好与下方铺设的素
色荷叶边围裙划出了一个弧形的分界线，领口暗红色的缎带没有实感地浮起在这
被包裹的宏伟之上，一只撑着脸的手用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敲着白里透着浅红色的
脸颊，纯白色手套包着手指浅浅地按在脸颊上，更显出皮肤颜色的自然和美丽，
思索着什么的表情里，翡翠色的瞳孔闪着神秘又跃动的灵光。

　　「你是什么人！滚出去！滚出去！」

　　奥托不协调地挥动着双手，身子在轮椅上蛄蛹着想要退后，正是因为过分的
领地意识和脆弱的安全感，他在做研究的这些年里几乎每个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
因要求更换护工。

　　「主人中午好呀！我是奥利弗教授的学生，被介绍来照顾您的起居，他说您
作为北方知名的青年学者，要在哈诺斯特区工作一段时间，我可以抓住机会学习
一下您做学问的方法。作为他的得意门生，我很有自信能做好主人的女仆！」

　　较之奥托的大吼大叫，白发少女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来历，

　　「早上他带我来的时候您还在休息。我想呀，做女仆的职责之一，不就是要
无时无刻地关心主人吗，初次见面就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真是非常非常抱歉～」

　　她神色自若地行了一个优雅的提裙礼，流水似的肩线随着身段的放低从大片
大片的花边中显现出它的温婉，宽大又厚重的缎面裙摆遮遮掩掩，反倒让纤细的
腰身和丰满的胸部有了可以被端详的理由。保守的装束在此刻既是对眼前女性美
貌的限制和拖累，又实实在在地迫使奥托注意到了那些突出束缚的性感要素，奥
托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但这位新来的护工表现得确实让他有些无话可说。

　　「奥利弗老师这做的是什么事啊……算了算了，丑话说在前，我可不会因为
他的面子多和你废话，」

　　奥托尴尬地转过身子，揭开茶杯盖，却发现里边已经换好了热气腾腾的新茶，

　　「自来熟的新护工，你叫什么名字？」

　　「瑟琳娜，主人，我不是护工，是女仆啦！」

　　她笑盈盈地望着奥托瘦弱的肩膀，轻轻地舔了舔嘴唇。

　　「都一样都一样，快点出去吧，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干，刚刚想起来的事又没
有头绪了，都是你的问题！」

　　奥托朝上仰着脑袋，试图接着刚刚的思路往下走，紧张之中又把论文写作的
迫切性给忘掉了，

　　「契约……合同关系……唔……」

　　「你把之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急忙回头看向瑟